一個人在很好的語言能力之外還懂點數學,我們會更尊敬他,如果還懂點量子,我們會覺得他相當值得尊敬。高考是否該棄物理?我的觀點已經很明確了。
高考自1977年以來一直是中國選拔人才的一個重要機制,它決定誰上不上大學,如果上大學,是上一本還是二本。這只是一種初步選拔人才的機制。
中國自隋朝科舉取士,一直到光緒帝在1905年廢除科舉,在長達1400余年的時間里,科舉是非常有效的選拔人才的制度。和科舉相比,高考在現代只是初步的甄拔人才的門檻,你跨過這道門檻,才算有可能學習更專業的知識。
高考的內容一直在變革。最近,有消息說新高考方案中,必考科目是語文、數學、英語,選考科目是政治、歷史、地理、物理、化學、生物和技術等7門,也就是說,物理將第一次成為理科考試中的非必考科目。這種可能性引發熱議,有報道稱:“新高考試點學生棄物理成趨勢,物理學界很心塞。”
一提起理科,人們總是說:數理化天地生,物理是排在數學后面的老二。按照邏輯來說,如果必考科目三門中只能有一門是理科科目,那么數學是首選應該沒有疑問。作為老二的物理學,被棄確實有點可惜,但人家化學、生物也被棄了,化學家和生物學界并沒有表示很心塞。
我們總是說,如果人類和其他動物有所區別,最主要的區別在于我們擁有語言和邏輯推理能力。有人說,海豚也有語言,海豚有簡單的語言沒錯,但它們似乎沒有人類這種大段大段用來交流的語言,更不用說會編虛擬的故事了。人們一談到編故事能力,總要引用《人類簡史》,這本書強調了我們編故事的能力是如此與眾不同。至于邏輯推理能力,在非人類的動物中應該完全沒有了。
語言和邏輯推理能力,放在高考中就是語文和數學。那么,物理學到底應該不應該成為選考科目?
首先,我們應該考察一下,作為一門專業的物理學,到底有多長的歷史?排除那些用萬物有靈論來解釋自然現象的原始宗教,物理學應該最早出現在古希臘。亞里士多德關于物理學寫了兩本書,分別是《物理學》和《論天》。物理學這個詞匯的意思是什么?在亞里士多德的著作里,這個詞是被希臘人稱為“phusis”(或“physis”)的科學,phusis的意思就是自然,所以物理學是關于自然的科學。一直到牛頓,物理學仍然是“自然哲學”。真正作為專業的物理學,應該是真正的化學出現之后才出現的,否則,物理學原來是包含化學甚至生物學的。
所以,物理學這個專業存在的歷史并不長,遠遠短于數學的歷史,甚至遠遠短于天文學的歷史。從專門化的角度看,作為知識門類,它沒有數學那么普適。作為嚴謹的科學,它直至伽利略的時代才出現。當然,物理學思維是好思維,正如化學思維和生物學思維一樣,都是好思維。這么說,我并不是想貶低物理學思維的好處,作為一名物理學家,我當然覺得物理學在“數理化天地生”中排位第二是完全應該的,因為,除了邏輯之外,物理學可以看成一切自然科學學科的基礎。
物理學綜合數學和實證,后者就是實驗和預言。一個人,語言能力是最基本的能力,假如他不會解一元二次方程,作為現代人他依然能夠活下去,有的人可能還會活得挺好(沒有證據說所有億萬富翁都會解一元二次方程)。一個人在很好的語言能力之外還懂點數學,那么我們會更加尊敬他,如果還懂點量子什么的,我們會覺得他相當值得尊敬。所以,關于是否棄物理,我的觀點已經很明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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